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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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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8 章

姜秾秾仰面感受著萬頃日光,風拂過樹梢,空氣裏泛起幽淡的草木香氣。

司弦音拎著一籃子新摘下來的早桃,打來清水,修長的手指搓著桃子表皮上的毛,一個個洗幹凈,遞給姜秾秾。

“心臟還疼嗎?”他問。

姜秾秾點頭:“時而疼,時而不疼,倒是沒什麽影響的,過段時間也許就好了。”

司弦音說:“這不是小事。”

“那讓霍大夫給我瞧瞧。”姜秾秾試著提議。她不清楚霍玉卿去了哪裏,假如霍玉卿在這島上,司弦音肯定會讓霍玉卿給她看病的。

“霍大夫不在這裏,要找他看病,需要出島。”司弦音目光緊緊註視著姜秾秾的雙眼。

姜秾秾驚詫:“我以為他在的,難不成昨夜我吃的藥是別的大夫配的?”

“我擔心你身子弱,不適應這裏的氣候,會有個什麽頭疼腦熱,所以,上島前我問霍大夫要了些藥方,是照著他的方子配的。至於你說的其他大夫,我們來得匆忙,又怕行蹤洩露,這裏除了你我和微雲三人,沒有其他人。”

姜秾秾心頭暗喜。

沒有大夫在,這恰如她所願。

她心絞痛是裝出來的,司弦音一個武者,不通藥理,根本看不出來她是什麽病,只要她這心絞痛連續發作些時日,司弦音總會慌了。

等他慌了,就會主動帶她出島求醫。

指望軟化他的防備心,實在遙遙無期,姜秾秾不想等了,她每每面對司弦音,想到溫柔一面是他,毒辣一面的還是他,便不由心驚膽戰,無時無刻不擔心露出馬腳,被他察覺。

在這島上多留一天,就多一分危險,她必須主動出擊。

她故意讓自己生病,再借由這高燒,引發查不出緣由的心絞痛,一切,都是那麽的合情合理,順理成章。

桃子帶皮吃,口感不夠細膩,司弦音幫姜秾秾給桃子削了皮。

姜秾秾啃著桃子,問:“你不去練功嗎?”

“今日休息一天。”

姜秾秾倒希望他去練功,他在自己身邊,有種無形的壓迫感。

“秾秾,我帶你去其他的島上走一走吧。”司弦音突然說。

那敢情好呀,姜秾秾很早之前就想去窺探那幾座小島了。

司弦音先帶著姜秾秾去了自己練功的那座島。

島比姜秾秾現在住的這座島小了許多,島上沒有搭建房子,還處於待開荒的狀態。

剩下的幾座島更是荒蕪,一點人跡都沒有,蚊蟲飛來飛去,荊棘叢生,姜秾秾走了多久,就被叮咬了多久,最終被咬得受不了,央求著司弦音將自己帶回去了。

這幾座荒島,除了他們三個,真的沒其他人。姜秾秾又是心驚,又是慶幸,不由感嘆司弦音做的絕,一點後路都不留。

沐浴過後,姜秾秾依舊爬上司弦音的床,睡前裝模作樣喊了幾聲心臟疼,枕著他的手掌睡去了。

她閉眼後,司弦音並起兩指,往她頸側戳了一下。

姜秾秾立時昏了過去。

司弦音喚道:“微雲。”

微雲入屋,為睡夢裏的姜秾秾套上衣裙,穿上鞋襪,再裹一件披風抵禦夜晚的涼風。

司弦音抱著姜秾秾上了小船,微雲坐在船尾撐船,水波推著船漸漸離岸。

兩人上了島,使用輕功,掠過樹梢,直接攀上了一座懸崖。

這懸崖面朝大海,壁上有無數個洞穴,他們進入其中一個洞穴。

洞穴內點著燈燭,三面都是藥架,中間擺著張床榻,霍玉卿轉動著輪椅,讓司弦音將人放在榻上。

司弦音坐在床畔,問:“霍大夫,她怎麽樣?”

“她的身體並無問題,相反,還很健康。”霍玉卿收回診脈的手。

司弦音微怔,道:“麻煩霍大夫再診一次。”

“大公子這是不相信在下的醫術?”霍玉卿不高興起來。他向來自負,最見不得別人質疑他的本事。

“如無問題,她怎會日日都心臟疼。”

“不知道,想必是誰說了謊。”霍玉卿甩袖,推動著車軲轆,回到架子前整理著草藥,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想再給司弦音。

微雲疑惑道:“難道姜小姐在說謊?”

霍玉卿陰陽怪氣道:“枉大公子聰明一世,還沒有小兔子看得清楚。”

微雲是十二生肖裏以兔子為代號的殺手,霍玉卿這才管她叫小兔子。

姜秾秾在說謊。

司弦音確實沒有料到這一點。

這幾日,姜秾秾夜夜纏著他,纏得他神魂顛倒,在克制與理智盡失間來回切換,每每見了她,思緒都被她嬌美的神態、甜膩的軟語所占據,再加上姜秾秾表現出來的對他全身心的依賴和信任,讓他忽略了姜秾秾可能會扯謊這個問題。

霍玉卿嘖嘖道:“知道反過來利用大公子,這位姜小姐可不能小瞧了。”

司弦音凝視著姜秾秾的睡顏,心情覆雜。

微雲道:“姜小姐為什麽要說謊?難道她對我們起疑了?”

霍玉卿道:“真的做不得假,假的成不了真,做事前,你們就應該明白一個道理,這世上哪有什麽十全十美。”

司弦音對霍玉卿的譏諷充耳不聞,未發一言,抱著姜秾秾回去了。

他將姜秾秾送回她自己的房間。

微雲為姜秾秾除去鞋襪,蓋上薄被。

司弦音手伸向枕側,摸了個空。

“尊主在找什麽?”

“兔子。”他給姜秾秾編了個小兔子,姜秾秾時常放在枕邊,睡前都要抱在懷裏的。

微雲見過那只玩偶兔子,在床上翻找了一遍,同樣沒有找到。她轉身又將櫃子和抽屜都找了一番,依舊沒有兔子的蹤影。

反而是司弦音彎身在床底撿到了兔子的碎片,他握著殘破的兔子頭,坐在姜秾秾的身側,眼眸黝黑,神情平靜得可怕。

桌上的燈燭燒到了盡頭。

姜秾秾醒來時,睜眼就看見司弦音坐在床畔,眉目略顯憔悴。

“阿音,你一夜沒睡嗎?”姜秾秾心驚不已,見身下床榻熟悉,不由奇怪,“我怎麽回自己床了?”

“你做了噩夢,吵著要那只兔子,我便將你抱回來了。”

剛逃出魔掌那幾日,她確實整夜整夜做噩夢,後來每日吹風看海,心情逐漸平和,很久沒有再做那樣的噩夢了。至於司弦音說的,她一點印象都沒有,昨夜她極其困倦,剛躺下去就睡了。

怪她這些日子夜夜都要演戲,為更逼真些,白天也不補眠,只為了營造一個弱不禁風萎靡不振的形象,好讓他更加心疼,結果把自己給累到了。

“我沒有找到你的那只兔子,只好坐在這裏陪了你一夜。”司弦音面露幾許頹喪,“秾秾,那只兔子去哪裏了?”

姜秾秾有一瞬間的六神無主,很快,她想到一個借口,握住了他的手:“那只兔子被我糊了不少眼淚,有些臟,我拿去洗了,放在海邊的石頭上晾曬著。呀,你不提,我都忘了,不知道昨夜風大不大,會不會已經被吹走了。”

姜秾秾掙紮著起身,作勢要去尋那兔子玩偶。

司弦音壓住她的肩膀,將她按回去:“丟了,我再給你做一個便是。心口還疼不疼?”

“微微作疼,不是很厲害,小病罷了,不用管它,我多休息就好了。”

若真的身子不舒服,司弦音怎會放任不管。

司弦音沈吟道:“就算是小病,也要防止拖成大病,我打算帶你出島,去岸上尋訪名醫。”

姜秾秾折騰這麽久,早就在等他這句話了,她的心頭是幾乎按捺不住的激動,面上仍作遲疑的表情:“那些人都被你殺了,我們怎麽離開?”

“我養了鴿子,可以放飛出去,叫人開船來接我們。”

“我們回去的話,會不會暴露行蹤,他不會放過我們的。”

做戲要做全套,她表現得憂心忡忡,提起司雅意時,眼中適時的透出心不甘情不願。

“我有些心腹,個個都是高手,誓死追隨於我,若破釜沈舟拼死一搏,誰也不能從我身邊搶走你。”司弦音安慰道,“這些你無需操心,都交給我,你只需養好自己的身子,為出島做好準備。”

姜秾秾喜不自禁,克制地點點頭。

司弦音當著姜秾秾的面,統共放飛了三只鴿子,這樣做是為防止有鴿子在路途中受傷罷工,或是迷失方向。

過兩日就可以離開這座島了,想到能脫離司弦音的掌控,姜秾秾一掃心中的陰霾,看這座島都順眼起來。

只要上了岸,她總有辦法擺脫司弦音,就是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,先前只得罪司雅意一人,現在一口氣得罪了倆,莫說雲州,恐怕整個滄瀾十二州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。

過逃亡的日子,最重要的是錢財,姜秾秾來這島上別的收獲沒有,珍珠收集了不少,顏色都還很罕見,白的,粉的,紅的,黑的,什麽顏色都有,是司弦音送她的。

這些珍珠隨便哪一顆拿到市面上去都是好東西。

第三日的早晨,司弦音來通知姜秾秾,可以出發了。

姜秾秾拎起早已打包好的包裹,臨走前,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發髻,將司雅意留給她的那支銀簪,特意插進了發髻。

這銀簪也能換一筆錢。

司弦音坐在桌邊,神色平靜地倒了杯溫水,遞給姜秾秾一瓶丹丸:“這是防止暈船的藥物,事先服下,會好受很多。”

上回姜秾秾在船上就吐得厲害。

姜秾秾再不想經歷一回那吐得天昏地暗、暈頭轉向的體驗,上岸時身子太過虛弱,會錯失逃跑的機會。

然而她對司弦音已經不信任了。

“在船上時,你的臉色看起來比我好不到哪裏去,你也吃一顆。”

司弦音接過她遞來的丹丸,不作遲疑,吞了下去。

看他吞了,姜秾秾倒出一粒,就著水吞進了肚子裏,剩下的都揣兜裏了。

她跟著司弦音去了海邊。

海上停泊著昔日送他們前來的舊船,姜秾秾望了又望,沒有找到來接他們的船只,回頭正準備詢問司弦音,腦海中突然襲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。

司弦音挺直地立在日光下,長發如墨,衣袂勝雪,高深莫測地將她盯著。

天和地都顛倒過來,姜秾秾頭暈目眩,倒在了地上。

她拼著僅存的意識,努力地撐開眼皮。

司弦音緩步走過來,半蹲在她面前,模糊的視線裏,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似有濃墨流淌。

姜秾秾唇瓣翕動,終究是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質問出口,就被黑暗吞噬了全部的意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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